复课太折腾？一天迎检两三轮
来源：《半月谈》2020年第12期
记者：徐扬 王莹 王菲菲 郑天虹
疫情得到控制后，各地陆续复课。半月谈记者采访发现，一些学校在忙碌准备复课和抓紧校园防疫的同时，还要迎接一拨又一拨的检查，填报一个又一个的表格：某高校开学前陆续迎来10多个检查组，某中学复课后每天要向教育部门报3套不同的学生情况表……许多检查和报表都是重复的，没有实际意义，不仅让基层教育工作者难以招架，还可能影响正常的教学秩序和防疫工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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检查内容是重复的，汇报是重复的……
北方一所高校校长说，五一之后，学校部分研究生返校复学。复学前学校接受了10余次相关部门检查。“教育部门来检查，区里市里来完省里来；省市卫健委、疾控部门也是来了两轮；应急、环保、城管等部门组成的联合工作组也来检查，公安部门来了3轮检查……每次检查组过来，学校领导都要介绍返校复学整体部署和疫情防控工作，每次也都是检查食堂、宿舍、实验室等重点场所。”
“我们理解有关部门高度重视返校复学准备工作，对疫情防控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马虎，但有时候一天就要安排两三轮检查，且检查内容高度重复，既无必要，学校也有点吃不消。”这位校长说。
对中小学的各种检查也不少。在中部某省一所省级示范高中，从3月中旬开始部署高三开学各项工作，之后就一直在接待各个部门的检查。由于该校是市属中学，复课检查又按照属地管理原则进行，因此来检查的单位和部门特别多。
“一天之内，从街道办事处到区里，再到市教育局，一连3拨领导来检查。之后几天，又有市区两级多个部门来检查。”该校校长说，检查内容是重复的，汇报也是重复的，强调的重点大多也是重复的。“我们不反对检查，但反对过度检查，这样的检查让全校师生身心俱疲，反而影响正常教学工作和防疫工作。”
半月谈记者了解到，不同学段开学复课，各个部门都要进行一轮检查，人数越多、名气越大的学校，迎接的检查次数也就越多。
有学校反映，一些部门只负责提要求、做检查，不负责解决实际问题。在东北某市，有关部门要求高三开学后每天消毒两到三次。一位高中校长反映，学校用84消毒液消杀，每次消杀至少要用一个小时，密闭半小时，再通风一小时。白天上课根本不具备消杀条件，学校每天晚上消杀后，第二天早上也没必要再消杀，但上级部门不管这些，让学校无奈又无语。
半月谈记者了解到，各种检查最后还是归结到发通知、填表格、报信息的“老三样”，甚至层层传导给家长。南方某中学校长说，复学前后每天省市区街道各级轮流来校检查，不仅学校疲于应对，家长也颇有怨言。比如每天要求家长早上8点前报体温打卡，由于太多人集中在这个时间点打卡，导致校园测温打卡的App经常瘫痪。不少家长为了错峰打卡，不得不在凌晨四五点钟起来打卡。
部分年级学生返校复课 刘继东 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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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绑在各个微信群里，动弹不得
除了开学复课前的检查外，复课之后的日报告、零报告也很让学校、家长头疼。中部某省一位中学校长说，学校每天要报告3次学生情况，一次给区教育局、一次给市教育局，还有一次是报给市教育局的一个部门。
该校长说，虽然都是教育部门，但这3次报告的表格都不一样，要完成一套表，需动用学校6个年级、5个部门的老师和工作人员，至少11个人。从2月初到现在，填报表格的工作一直在进行。“我将3次填报汇总工作交给了不同的部门负责，不能让一个部门弄，太繁琐了，弄不过来。”
这位校长急切地盼着填表工作能停下来。“每套表格看着不同，内容却差不多，重复上报，非常牵扯精力。并且这些报表的意义也不太大，其实只要有异常及时上报就可以了，没必要每天报。”他说，在填报表格的过程中，有的人觉得太繁琐，可能就会随便填，最后结果就是用形式主义对付形式主义。
此外，各部门还建立了繁多的微信群，这也让一些校长老师不胜其扰。“从复课准备以来，我大概加了10多个微信群，高三复课、初三复课、高一高二初一初二复课……每次复课都要建一批群，包括各个层级、各个部门的指挥群、操作群等。”中部某省一位校长说。
该校长说，现在有的群还很活跃，每天的日报告、零报告报表要发到群里，里面不同学校的人很多，一会儿响一下，一会儿响一下，都快神经衰弱了。还有一些群虽然不活跃了，但也不敢随便退群，万一里面有什么通知，自己没接收到就不好了。“感觉自己像被绑在了各个微信群里，动弹不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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尽量减少重复检查、过度检查
针对重复检查、复课后填表不断等现象，一些基层教育工作者认为，必要且严格的检查是疫情防控的需要，不能有丝毫懈怠和放松。但过度检查、重复检查给基层学校带来了不应有的额外负担，牵扯了原本应该放在教育教学上的精力，更逼得有的学校不得不以形式主义办法来应付。
“搞疲沓了之后，一些本来防疫该做的工作，最后也容易走过场和流于形式。”有基层教育工作者说。
专家指出，重复检查、过度检查问题的根子，仍是形式主义、官僚主义和痕迹主义。不同层级和部门缺少互联互通机制，为了“免责”“甩锅”就大搞文山会海，作秀留痕晒表扬。但靠这种方式推进工作，漠视了基层教育工作者的可接受度和可承受度，令师生反感，甚至会影响相关工作。
一些基层教育工作者认为，在整个社会的疫情防控体系中，学校其实处于末梢位置，学生家长每天都不可避免地在社会中活动，过度地加大学校的防控压力，并不是最为科学有效的办法，有时可能适得其反。
辽宁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张思宁表示，疫情防控要有一盘棋概念，既要守土尽责，也要协调配合，尽量减少重复检查和过度检查。有些隐患“走马观花”式的检查看不出来，还增加了交叉感染的风险。建议对检查进行整合和压缩，切实为学校减负。
基层教育工作者建议，政府部门应充分尊重教育的特点和规律，多为学校帮忙而不是添乱。建议进一步用好信息化手段，进行信息共享，避免重复检查、重复上报，统筹做好疫情防控和教育教学工作。